昨天,湖北武汉封城抗疫一周年纪念日。今天,湖北人谢鹏迎来他全职公益的十周年。十年前,入职刚两个月,谢鹏跟着真爱梦想创始人、理事长潘江雪走访基金会最早一批伙伴学校,来到马尔康。这座高原小城坐落在青藏高原的南坡,距离省会成都的车程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从几小时到十几小时不等。一条主街,沿着滚滚的梭磨河。来马尔康的人,都想去昌列寺看看。3月22日,一场大雪后,他们搭着喇嘛丹真的车,从梭磨河谷底盘旋一个多小时,登上海拔3355米的佛教童话世界。积雪非常厚,同行的周海静写道:“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一脚下去,人便瞬间变矮。”
#2021年会,谢鹏说这是自己十年前的模样昌列寺原来在英波洛山下,是潘江雪的老师嘎玛仁波切发动门徒、信众,用九年时间,一石一木移上山巅。站在高处,云蒸霞蔚,谢鹏一瞬间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确实,没有人的执着、信仰的力量,再宏伟的经堂、浩大的工程,将无法呈现在世人面前。真爱梦想就是这样一个不断成长的毅力结晶。2008年3月,在阿坝羌藏族自治州首府马尔康,第一批两间梦想中心问世,建在州府马尔康的第二中学和康山九年一贯制学校,带来许多大城市孩子都没享受到的现代化的色彩缤纷。到22号员工谢鹏入职时,梦想中心增加到170间,活跃区域也从四川西部拓展到16个省市。又过了10年,到了谢鹏担任真爱梦想基金会代理秘书长的2020年底,这个数字增长25倍,达到4298间,实现中国大陆31个省市自治区的全覆盖,“真爱梦想”也成了中国儿童素养教育的一个代名词。
左中括号XP哥左中括号XP,不是指微软那个bug不断、不再支持的操作系统,而是谢鹏广为人知的昵称。当初谁想起来用首字母缩写指代谢鹏,已经不可考。哥倒是货真价实的,生于1984,相比90后为主的小伙伴们,谢鹏属于基金会的“中生代”。不同于徐竹君等比他更早的年轻同事,出了大学门,就进了真爱梦想的公益门,谢鹏有过若干年从商经验,从事财务管理和市场营销,在国企、私企、互联网小厂都工作过。他从四川电子科技大学毕业,主攻数学和计算机,有工商管理学位,还动过推广“博雅教育”的念头,拿积蓄创过业。“我和同学大学时就想做互联网的通识教育。MIT很早的时候,大概在2001、2002年,就把所有的170多门课程、课件、文案,全部共享到网络上。”谢鹏回忆。理想是,通过视频互动、社群运营,让学生可以分布式在家学习、在线交流。现实是,那时互联网服务器、电脑价格都很高。不到半年时间,积蓄没了,创业也告一段落。2011年1月24日,这位数学系的商科生,带着教育情结,加入真爱梦想,成为全职公益人。
#加入真爱梦想十年的谢鹏选择这家教育类的公益基金会,源于他在家乡——湖北省会武汉西边的汉川——求学的经历。
汉川如今是孝感市管辖的县级市,地处全省的中心地带,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流贯全境,自然禀赋人文条件在湖北算OK。1997年,谢鹏在那念初一,全年级400多人,到了中考还剩一百一十几个。谢家堂兄妹六个人,除了谢鹏和他姐姐,其他所有人都没读完初中。学费高是一个方面,谢鹏说。“我记得我读初一的时候,一个学期的学费470块钱。”那时候内地人潮水一样跑去广州深圳打工,禁止童工的法律没颁布,半大小子一个月能赚上千块钱,还有几户人家愿意把他们留下来花钱去上学?如今的谢鹏,更能体会到成年人的纠结:大学时候的后进同学年薪都几十上百万了,自己在基金会,拿着微薄的公益薪酬。母亲身体不好,去年新冠疫情湖北多地封城期间,一度病情加剧,是不是让母亲冒着风险住院手术,等着他拿大主意。姐姐大学毕业后,在武汉成家、立业,也跟他讲:“你何必在上海那么辛苦呢?以你的能力来武汉,找一个十几、二十多万的工作轻轻松松。房子也便宜。”对于麾下这位大将,潘老师各种想办法给他化缘,包括送他去读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益行者”。读书不要钱,但是每个月去北京上学、参与课程活动还得从紧张的家庭用度里挤。
#2019年,苏州战略工作坊2019年4月底我在北京参加基金会年报会后,为了省钱,跑到他订的汉庭酒店住了一晚。具体在哪条街不记得了,只记得条件很差,房间很小,门关不严,也没啥家具,两个拉杆箱往地上一摊,走路就得掂着脚了。酒店给的拖鞋像纸做的,薄如蝉翼,地上的坑洼能明显感到。年底总结时候,他罗列个人优缺点,提到“不问场合,不修边幅”。今年年会,他又拿自己的穿着开涮,说除了内衣袜子是自己买的,其他都是基金会的广告衫,或者安踏这样的捐方捐给基金会小伙伴的工作装。加入基金会两年后,谢鹏成家,新娘是秘书长宿彦慧的大学室友。这几年,小两口住在上海迪士尼附近的川沙,据说从家里望出去,就能欣赏到乐园晚上施放的焰火。川沙地处上海浦东外环之外,很多基金会小伙伴着这里租房子住,房租相对低一点,去基金会有地铁,就在浦东机场附近,出差方便,航班太早太晚也没关系,打个车也不贵。疫情让很多人的担心自己的身体,开始下力气锻炼。谢鹏在网上淘了个二手公路车,单程13公里,骑车上下班,他跟我在崇明岛的公路上骑车赛过脚力,很猛,耐力也不错。
#谢鹏每天上下班的座驾作为一个湖北佬,谢鹏酷爱游泳,一度放言“不是在出差路上,就在游泳池里”,疫情下的一年,游泳速度提升了不少。除了长跑还没达标,他实际上已经具备了铁人三项的素质。去年底,基金会管理层在周正毅老师的资助下,去上海迪士尼搞团建。开园四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进来。玩“飞跃地平线”的时候,我跟谢鹏坐隔壁,一直听他念叨:“我有点恐高。”在穿越另一个甬道时,我问他铁三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别的什么打算吧?“明年去(西藏)阿里,后年登上乞力马扎罗山,”他说。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跳槽去阿里巴巴那个“阿里” ,随即明白他说的是西藏阿里。他在去年九月份刚刚接替怀孕待产的秘书长宿彦慧,以代理秘书长身份,执掌基金会秘书处,责任重大。
左中括号想做“梦想酵母”左中括号十年时间,谢鹏自己算过,去过至少300个县,走访过上千所学校。看了那么多县,那么多偏远落后地区孩子们的求学状况,他的心有时候很软,对我说:“如果你都不去帮他,那谁去帮他?总有一些事是需要有人去做的。这个社会不能就指望大家在朋友圈说两句。”
#谢鹏和胡斌老师在2019年4月基金会年报发布会午餐会上在基金会的这些年,谢鹏主要在胡斌老师带领下,为真爱梦想的伙伴学校提供服务。这个部门开始叫学校服务部,后来单独成立一家民办非企业,全称真爱梦想公益发展中心,谢鹏的工作也从负责一个省域,到课程服务部总监,再到公益发展中心总干事。公益发展中心服务着真爱梦想基金会最核心的资产,2018年10月9日,基金会在兰州举办“梦想视野”局长工作坊,请来“北京大学最受同学欢迎的老师”、经济学家周其仁教授,晚饭后闭门座谈,他问大家,真爱梦想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又自问自答:是庞大的、接地气的、能提供过程性服务的学校网络。周教授又问:如果只能选一件事,真爱最应该做什么?有人说,让梦想课成为学科课最好的朋友;有人说,总结典型区域的成功经验,打造素养教育爆款模式;还有人想强化教师培训,搞梦想课程的社会化研发,讲好真爱故事,等等。谢鹏想做“梦想酵母”,让梦想课程进入师范生的课堂,大量招募退休老师和教育官员,用“家乡人帮家乡事”的方式,搞好学校服务。早些年,潘江雪曾经反复和自己的团队以及社会各界讲述真爱梦想的核心工作:说服政府、商界和社会公众一起行动,在中国的每一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批量兴建梦想教室,提供梦想课程和教师培训。
梦想中心是分布在各个学校的标准化多媒体教室,配置了图书、电脑、互联网、大屏幕、自由组合式阅读桌等硬件;课程则是华东师范大学国家课程发展专家规划的,具体每一门课程,请到专业人士编写,梦想课程不同于传统的知识传授,更侧重对儿童思维方式的训练。“我们常说的一句话是,如何把石墨变成金刚石?它们的元素完全一样,我们要做的是一定的温度、压力,和适当的排列组合,”她说。这样的温度、压力主要的传递和承担者,就是谢鹏一度领导的发展中心团队。他的老部下中,包括复旦大学毕业的张霞、沈亚华,北京工业大学毕业的同班同学陈志南、李云炳,一同经历过“美丽中国”云南支教的谈杨、华韦健、李艳艳,相比谢鹏,他们都是九零后。
#2018年兰州局长工作坊的夜间复盘会上每个这样的小伙伴曾经负责至少一个省域的学校运营,以陈志南曾经服务的贵州、李云炳工作的甘肃为例,一个区域对应学校两三百个,这意味着一所学校一年去一次,至少也需要他们每一年时间花一半的时间在出差路上。
即便周末,休息也是奢望,都被信任他们的真爱梦想教师成长体系中的乡村教师“蚕食、霸占”了——老师们平常上课,不能带手机。梦想课上的问题,参与培训的要求,往往在周末时打电话来问。早些年,大部分老师没有接触过电脑,谢鹏和他的团队里的小伙伴们还要手把手教年纪偏大的老师们用电脑,写博客。巨量的工作,连续数周甚至好几个月孤身在前线,以一个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公益人的面孔,在一个远离家乡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下面顾着老师,中间推着校长,上面还要对接局长、科长、股长等等区县教育局的官员,压力,孤独,挫折,迷惘,如影随形。不止一位小伙伴跟我讲,他们在掏心掏肺服务的区域,望着梦想中心里色彩斑斓的logo墙,不止一遍地问自己:我来让孩子们自信、从容、有尊严地成长,我的自信、从容、有尊严又在哪里呢?这带来三方面的风险,教育局和学校不满意,小伙伴不满意,然后捐赠人也不满意。跟着就会出现基金会的服务不稳定,不持续,捐赠人减少或者不再投入,地方上就更不满意了。
#谢鹏在理办茶话会上一个极端案例:2014年到2017年间,三年时间,基金会在云南换了5次大区经理,蔡垂峰(12年-14年5月)换到郑凌毅(14年5月到10月),郑凌毅换到蒋文慧,蒋文慧 (16年4月)换到谈杨,谈杨换到刘雪。2016年4月,蒋文慧离职的时候,谢鹏自己顶上去了,他第一次来到云南。云南山多,梦想中心分散在广阔的区域内,没有可以信赖的公共交通,每次去,谢鹏或者自己一个人,或者陪着新任的大区经理,早晨从A点出发,一路翻山越岭,到了目的地学校,走访一下,天就黑了。他给我看过一张照片,画左一辆大卡车,画右一个大土堆,他站在土堆顶上,充满干劲,也充满落寞。经历得多了,办法也逐渐完善。比如说他和民非的“老戏骨”,包括曾经的搭档“大齐”,还有谙熟政府工作的“小宋哥”,会给刚刚入职的大区经理“带教”,陪同他们走访教育局和学校,每人一到三次,每次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我和他们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他们跟教育局、学校沟通,参与学校的全部活动,他们全程都是观摩。在观摩过程中有疑问的话,我们当天就去沟通。在走访中我们不断进行沟通,讲解基金会的理念,”谢鹏说。迎接这些来自教育体制外年轻人的不光是热情和笑脸,也有责难与冷漠,走的地方多了,总会有被体制内看得见看不见的脚当球一样踢来踢去的时候。谢鹏要么想办法,“让他们在这边感觉到成长,感觉他们工作存在意义感,”要么四下救火。 “难的不在其他,难的是需要经常去谈心,沟通。”凡事要求公平,也极力反对不公平的事,对于不合理的事,不上道儿的人,要么愤怒,要么冷漠,据说这是天秤座性格最明显的地方。无疑,谢鹏是他们中的一个,这位数学系的商科生,更像一个规行矩步的账房先生,而非循循善诱的私塾先生——带团队,他似乎缺了一点耐心。但是他的“梦想酵母”计划取得了进展。“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个虽然不能完全解决的解决办法—— 在有些区域聘请特别优秀的、认同我们价值观念理念的老校长、骨干老师、教研员,包括一些教研室主任,担任梦想督导。”
#谢鹏参与基金会和北大教育学院会谈这些人包括福建顺昌的肖志华,贵州铜仁的张光兰,江西横峰的戴劭峰,天津的刘振杰,湖北的战建,四川的黄小璐,内蒙的秦建军等人,对真爱梦想的使命目标非常认同,参与各项培训4—5年,禀赋高,视野宽,人脉广。“教育是一个专业,你找外部的人去或者找一个企业志愿者,有时候他们不一定能懂老师的一些诉求。”谢鹏说。督导一般服务一个区县,定期组织各个活动,能够使信息有效传达,“而且他的专业能力也足够去推动这些事情,包括在体制内他的号召力和当地政府的关系。”他们作为督导,可以帮助基金会搞好在他们家乡所在区域的深耕。“继续往后发展的话,督导绝对会成为基金会学校服务网络的主干。”谢鹏说。“他们服务的精细程度超过咱们年纪轻轻的大区负责人。”家乡人办家乡事只是这个“梦想酵母”想象的一小部分。在谢鹏的算盘里,基金会给区县教育带去的不光是硬件、课程和老师的改变,中长期看,更应该是当地区域教育生态的改良,在此过程中,基金会有机会成为“区域教育资源的整合者、咨询者”,直至成为有质量的教育均衡时代区域生态设计师。
#谢谢鹏在老路老家肥东“我们现在已经跟好几百个教育局深度合作,公益伙伴比如各种类型的专项基金没有必要重新去打通跟教育局的关系,你通过我就直接进去就好了,真爱梦想严格审查,同时替你背书。大家一起逐步改变大的生态环境,”谢鹏说。这意味着真爱梦想的善意与责任:对于公益同仁来讲,它不但要提供跟教育局的深度连接,还要提供更多的捐赠方式、机构治理。“这是我的理解,不是基金会的官方理解。”他补充道。“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方向。”2018年3月,庞宗平入职,后来接任民非总干事,谢鹏担任基金会副秘书长,在理事长潘老师身边工作,更多时间花在伙伴链接和政府关系上。2019年7月7号下午,我在内蒙古巴彦淖尔休假,就在二黄河边的一座小水电站那儿,他给我打电话,说真爱梦想有机会申报教育部和民政部的精准扶贫案例。从甘肃的会宁模式、西和经验,到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的区域全覆盖的成功,他的报告用详细的、令人信服的数据、表述和逻辑,展现了真爱梦想通过硬件(梦想中心)+软件(梦想课程)+服务(教师培训和沙龙互助)这样三位一体的实践,为区域教育生态的改良带去一种真诚的触动,一种新的可能。报告还用较大篇幅展示了真爱梦想式的、山沟子里13年实践总结出来的、由数百名过去和现在的员工、数千名方方面面的志愿者、还有一个不断扩大的捐赠人群体构成的PPPS跨界赋能模式。如果说“三位一体”提供了产品竞争力,PPPS模式,或者说联合政府、企业、社会三方力量来服务于学生、教师和学校的跨界赋能、协同共创模式为这项事业提供了人力、脑力、财力、愿力的全方位促进和保障。
#谢鹏和潘江雪理事长在玉树结古镇2019年,真爱梦想如愿入围国家精准扶贫这个伟大愿景下,社会组织扶贫的50个国家级案例。我想谢鹏在这份报告里写下的字,都带着他这些年走过的那些路的回音。回望之际,他早已明白,自己就是十年真爱熬成的梦想酵母。
#鹏哥,下个十年见!
采编:品牌部主编:老 路责编:郁黎晶
来源:真爱梦想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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